在江苏省昆山市白玉兰橱柜家具有限公司的涂装车间，记者没有闻到想象中的刺激性气味。
“以前我们的油漆车间经常招工难，而现在这里是公司的热门岗位。” 昆山白玉兰橱柜家具有限公司董事长沈忠民颇有感触地说，这种改变是从油性漆改成水性漆开始的。
据昆山市环保局副局长陈银鸿介绍，通过“油改水”，可大幅减少VOCs排放。据测算，“油改水”后VOCs产生量不到原来的1/10，有些水性漆VOCs产生量不到原来油性漆的6%。油漆利用率提高了，排放的污染物少了，废气治理设施投入和运行费用也就少了。
VOCs是形成PM2.5的重要前体物之一，其减排效果与空气质量改善密切相关。
“油改水”好改否?
如果达不到油性漆的效果，很难获得市场认可
在白玉兰的涂装车间，一块块木板缓缓地从机器传输带上经过，上漆工作就在这一过程中完成。
谈起“油改水”的好处，沈忠民打开了话匣子。他向记者展示了这样一组数据：以2013年企业产量计算，如果使用油性漆，全年VOCs排放总量为1145吨，而改用水性漆之后，全年VOCs排放总量仅为19吨，降幅高达98%。同时，喷涂有效率得到大幅提升，之前油性漆喷涂有效率仅为35%～40%，现在水性漆的喷涂有效率跃升至79%以上。
但得到这样的数据并非一帆风顺。从2009年开始关注水性漆，到2011年技术改进获得成功，白玉兰公司总共投入8000万元建设新厂区、购入新设备，解决油性漆改为水性漆过程中的难题。
“大家都知道，原来的水性漆漆膜干糙，缺乏油润性和通透度，耐溶、耐腐性差，这与油性漆相比是明显的不足。也就是说，如果缺乏油性漆具有的优良特性的话，即使再环保，消费者可能也不会接受。” 沈忠民坦言。另一方面，干燥的木材与水性涂料接触时会出现吸水问题，木材的胀茎问题也是很大的挑战。
为了让水性漆也能具有油性漆的良好特性、进而获得市场认可，沈忠民他们从三方面着手进行改进。一是对水性漆的物理性能进行改良，普通的单组份水性漆由于采用比较便宜的醇酸树脂、丙烯酸乳液，存在热黏冷脆的弱点，即温度高时发黏，温度低时变脆，且色泽丰满度不够。通过改用品质更高的聚氨脂分散体，有效改善了这一问题。
二是克服硬度与VOCs的矛盾。相对来说，普通的水性树脂硬度比溶剂型树脂要低，如果非要采用硬度较高的水性树脂，必须在配方中加入很多成膜助剂来帮助树脂成膜，而成膜助剂是VOCs的重要来源。为此，沈忠民他们选用了在乳液合成中使用的“核-壳乳液聚合工艺”，在提高漆膜的力学性能的同时，又减少了成膜助剂的使用，从而减少VOCs排放。
三是改善了水性漆的手感与油润性。由于水性漆的成膜机理和溶剂型油漆的成膜机理完全不同，普通水性漆漆膜的细腻度、手感都没有溶剂型漆的漆膜好。为此，沈忠民他们选用了经过特殊改性的水性树脂，让水性漆的手感和油润性几乎可以与溶剂型漆媲美。
对于水与木材的矛盾，沈忠民在对欧洲设备制造商进行深入考察和研究后，引进了冷红外流平机，运用红外波的波震使水分上提，不再向下渗透。同时，冷红外的原理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把水分蒸发掉，而使水分只停留在涂层表面，既解决了水与木材的矛盾，又提高了水性漆的流平性。
高成本怎么克服?
油性漆转变为水性漆，最难是回收利用，以此减少危废产生，降低成本
采购成本高是“油改水”后企业必须面对的问题。据沈忠民介绍，水性漆的原漆成本是油性漆的两倍，减去稀释剂成本后，仍比油性漆高出70%～80%。这对于微利的家具行业来讲是无法承担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漆的有效利用率，也就是做好回收利用工作。
“现在的家具厂想要从油性漆转变为水性漆，最难的不是设备改造或资金投入，而是回收利用。”沈忠民说。因为家具厂本身的特性，要想进行回收确实比较难。但是，水性漆的成本非常高，如果后期再无法进行回收，总体成本也就上升了。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白玉兰公司在制定涂装工艺和确定设备采购时就已经有了充分考量，并提出了“水性工艺、油性效果、油性价格”的“3+1”项目目标。这个目标综合考量了应用的合理性、标准的可操作性、成本的可控性等多方面因素，特别是水性木器漆的油润性、丰满度、手感、通透度、耐温、耐溶、耐腐、抗划等方面都要与油性PU漆效果基本一致。为此，他们的底漆采用单组份水性漆加胶黏剂混合，面漆采用水性UV漆，既兼顾了漆膜的物理性能又可以实现回收再利用。
在设备采购方面，经过评估最终选用了德国的喷涂设备，其回收率可达到90%以上，而且回收部分全部可以直接再使用，使得涂料的喷涂有效率达到79%以上。此前，白玉兰公司采用PU漆的喷涂有效率仅为35%～40%，有效率的提高既缓解了成本问题，又减少了危废的产生。
水性涂装离不开水，虽然白玉兰公司对清洗机器的用水也进行了回收再利用，但每天还会产生两吨左右的机器清洗废水。为了将这些机器清洗废水充分利用，白玉兰公司引进了水性聚脂分离机，通过添加聚合氯化铝等化合物将树脂与水分离，然后经过分离机进行脱离净水处理，再通过深化治理达标后排入工业区污水管网。据悉，公司整个污水治理投入近100万元，产生的固废被送到有资质的危废处置厂处理。
正因为在不断提高水性漆利用率上做足了文章，采用水性漆后，白玉兰公司不仅单平方米的涂装成本没有增长，相对应的整体成本也得到了控制。
怎样营造公平市场?
通过环保引导资金、税收等政策鼓励水性漆推广，创新企业将享利好
“虽然水性木器漆使用取得很大进展，但目前仍有多项物理性能无法超越油性漆，也就无法通过增加产品产量来分摊增长成本，而且市场还有一个培育过程。说白了，现在使用水性漆的产品无法涨价。如果得不到政策扶持，企业间的价格竞争就不在一个平台上。”沈忠民坦言。
据沈忠民介绍，虽然环保部门在对喷涂业的无组织、无处理排放进行整顿，而且力度不小，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整改或关停。“这对守法创新的企业是不公平的，最终会使创新企业的投入变成负担，失去竞争优势。所以，我们很迫切地期待政府给予政策支持。”
江苏省环保厅大气处副调研员纪玲玲告诉记者：“目前，江苏省已经出台《江苏省重点行业VOCs污染控制指南》，预计国家有关部门将在2015年年底出台《重点行业VOC控制和减排的技术导则》，同时，家具制造、汽车表面涂装等行业的VOCs排放标准正在制定之中。而这些标准内容都以水性漆的技术指标作为参考依据。”
同时，纪玲玲还透露了相关资金扶持的利好政策。江苏省2015年划拨5000万元作为VOCs治理的引导资金，在国家下拨给江苏省的两亿元大气污染防治引导资金中，也划拨了8000万元用于VOCs污染控制。按照计划，“油改水”项目会有20%～25%的设备成本补贴。
此外，2015年2月1日起，国家将涂料列入消费税征收范围，但对施工状态下VOCs含量低于420克/升(含)的涂料免征消费税;10月1日起，我国将在石油化工和包装印刷行业试点征收VOCs排污费。从明年开始，使用水性漆的下游企业也将获得一定的补贴。
除了有国家、省级层面的政策扶持，昆山市环保局还与中国化工学会涂料涂装专业委员会水性涂料分专业委员会共同举行昆山涂装水性化产业联动高峰论坛。
“我们已经连续两年举行‘油改水’专题论坛，为大家搭建这样一个平台，一起就水性漆的使用和推广分享成果、交流经验，也为昆山喷涂企业转型升级、绿色发展添劲出力。”陈银鸿告诉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