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沙尘暴铺天盖地的扣下来了，一切看起来像是混沌初开的样子。五颜六色的世界，突然之间土黄色成了主色调。
邻家的女儿冒着漫天的沙尘去喂狗，可是满后院不见狗，用手敲了敲食盆来引诱，狗才抬起慵懒的眼睛看过来。女儿一见吓得失声喊:“妈……妈妈，后院里来了个黄狗，肯定把我家的黑狗撵跑了！”
——张万志《风沙天》
风沙
又一次，沙尘掠过，肆虐全国。又一次，饮马长江，踏遍山河。
已经是今年的第8次沙尘了，按这个频率，沙尘也可以像台风一样编号起名了。沙尘天气具有的所向披靡个性，对大气环境监测来说，不存在爆不爆表的揪心，只有来与不来的福祸。
如果将河西走廊、秦岭山脉、长江中下游段连接起来，被这条曲线包围的北方地区都是沙尘必然光顾和覆盖的区域。塞外浓度破千不是梦，中原黄淮重度也轻松。当然，在讨论壮观的户外景象之余，也欣慰于朋友圈里的朋友开始从各种公开渠道获取的空气质量实况图片，传统的中国地图配上黑紫过半的小圆点，很有影响力和关注度，说明越来越多的人由认识到了解，并且走向专业。这，是个好事情。
苦涩
不过今天，要聊聊沙尘天的空气质量预报。有人觉得这么严重的沙尘天气，闭眼填报就行，事实上真的不是这样，沙尘天气最主要的污染物是粗颗粒，沙尘吹过以后可能空气会转好很快，这对判断持续时间非常难。位于上游的华北地区，此时风大尘浓，虽然污染严重但持续时间相对较短，越向南冷空气动力越弱，沙尘浓度也会梯度减弱，预报起来都很难把控，何况沙尘进来的前后跨越三到四个等级非常普遍，戏耍预报员跟玩儿一样。搁以前，预报员哪受过这种委屈。
前面曾写过一篇纯理性思考，从冷空气动力衰减规律和地形条件来说，湖南是冬春季节PM2.5传输的末端，处于劣势。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如果说PM2.5是沉稳绵绸有定性，PM10更像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区别于PM2.5最终聚拢于荆楚大地，PM10则覆盖范围广阔，且由北向南逐渐减弱，再加上这个季节随着南方暖湿气流的增强，江南雨水的到来，一定程度会冲刷掉“来犯”的沙尘，因此沙尘的来与不来，在长沙是个谜。
尘在江北为勇，尘入江南为萌。作为预报员，预报前怕它来，预报后又怕它不来。沙尘跟随冷空气的移动路径往往沿西北—东南走向，湖南既处在空间上的下游，又处在时间上的后部。预报轻了，可能是破荆湘，入洞庭；预报重了，却又是“长”安宁，望晴空。
沙尘的内心独白或许是这样的：怕我敲门？那我就堵你家门口；开门迎客？我还偏不进来。有风有沙还不黏人，你说气人不？
他说
曾鸣，湖南省长沙监测中心大气环境监测科副科长、长沙市蓝天办数据决策支撑组首席预报员。他从事空气质量预报预警工作已有近十个年头，气象专业出身的他曾做过气象观测、气象预报、台风预警、人工影响天气等工作，有着丰富的行业经验。2022年至今，市蓝天办数据决策支撑组把每一天都当做一个目标，通过对大量数据的分析，一方面不断提升预报预警的准确程度，另一方面在找准污染成因精准施策上持续发力。
他坦言，空气质量预报预警比气象预报工作还要艰难，干扰预报的因素更多，污染成因更为复杂，污染移动路径更具不确定性。在数学概率里，概率乘以数值是期望，但概率乘以概率是更小的概率，空气质量预报预警面对的往往就是后者，所以想准确预报一次过程非常困难。
曾鸣介绍说，最近4.10这次沙尘我们做到了，本次长沙的空气质量预报起到了很好的决策作用，一方面可能是源于对前几次沙尘的经验总结，另一方面是历年来对本地气象条件的规律性把握，总之对本次沙尘预报的结果用户还是非常满意的。
经过
我们来看一下本次沙尘的具体过程，11日凌晨沙尘气团向东迁移到到太行山一带；清晨，沙尘跨过黄河，前锋来到沈阳-大连-青岛-济宁-许昌一带，PM10浓度达到500-1500微克每立方米；下午沙尘随着东北风向长江以南进发，江苏各地市PM10浓度快速上升；夜间沙尘前沿达到安徽中部、湖北南部，PM10浓度仍有400-1000微克每立方米。从雷达上看此时我市高空已经受到了浮尘影响。
12日凌晨沙尘气团继续向南推进进入湖南，岳阳市首先达到重度污染；早间常德、益阳相继达到重度污染水平，长沙市西北部望城区、宁乡市、湘江新区各站点受到沙尘影响，部分站点达到轻度污染；午间我市逐渐转为偏东风主导，沙尘气团难以继续向东南推进，城区各国控站点PM10浓度逐渐下降至优良水平。
本次预报的关键就是对上图这条分界线的把握，数值预报显示11日湖北地区南部和湖南地区有降雨的可能，12日冷高压中心向东南移动，长沙市低空转为偏东风，能有效阻挡北路向南渗透下来的沙尘。因此预计本次北方沙尘对我市影响不大，以空中浮尘沉降为主，表现为PM10浓度上升，应不会造成污染天。
基于这样的研判，数据决策支撑组在向管理部门提供的管控措施建议里并未对企业、工地等采取停工停产措施，只是建议加强洒水、喷淋等增湿手段，有条件时开展人工增雨，减少沙尘粗颗粒物输入沉降的影响。
理想
荷兰数学家惠更斯说过，尽管在一个纯粹运气的游戏中结果是不确定的,但一个游戏者或赢或输的可能性却可以确定。
对于空气质量预报，我们一直在试错中探索和思考，甚至怀疑过自身职业的意义，从最初关注预报等级、预报数值的准确与否到思考预报结论为社会经济、人居环境、民生福祉减损增产，我们经常用近乎苛责的自我要求、反复的自我质疑，分析研判，支撑服务，力求在不影响企业生产和交通出行等方面争取空气质量的优良，努力想让职业的微光真正发挥它的价值，照亮别人的路，温暖别人的心。
